“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”,这句民间俗语足以表明饺子在中国人食谱中的特殊地位。然而根据历史文献记载,过年吃饺子的习俗最迟出现于明朝。这种春节期间的吉祥食品,古时亦有“娇耳”“牢丸”“匾食”“水点心”“煮饽饽”等多种称呼。
中国人讲究“民以食为天”。千百年来,美食带来的怡然与感动已经融入中国人的民族情感,对古代饮食的考古研究也有其特殊意义。2021年,中国考古学迎来百年华诞,关注“古人吃什么、怎么吃”正当其时。
“食物和社会、文化、制度等等更复杂的问题有密切的关系。”首都师范大学博物馆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范佳翎指出,饮食考古不仅关注食物本身,更要透过食物观察人,通过了解人们如何获取、分享食物,研究与食物相关的人类社会、文化乃至精神世界的发展变化。
如其所言,通过研究饮食考古,今天的人们得以一窥人类文明早期的样貌。
据媒体报道,2002年,中国考古学家发掘青海喇家遗址时,在一只倒置的陶土碗底发现了长约50厘米、直径约0.3厘米的面条。这一考古发现是中国先民在4000年前就已开始制作面条的直接证据,也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最早的面条。
无独有偶,考古学家在河南舞阳贾湖遗址中,发现了目前中国已知最早的酒的证据,更是将中国人造酒的历史推至距今约9000年前。
“在田野考古中,常有让我们惊喜的饮食考古资料发现。但要获得关于饮食的考古资料,整体来说还是很难的。”范佳翎指出,有机物难以保存,目前考古发现的面条、点心、鸡蛋等文物都是在特别机缘巧合的适宜的环境中才保存下来的。“资料难以获得,这是饮食考古的第一难点。”
好在除了食物本身,对食器、餐具的研究也能洞察古人于一饮一啄之间的种种心思。
比如,商周时期的青铜酒尊造型多样。据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杜廼松《论青铜鸟兽尊》一文介绍,目前已经出土的青铜鸟兽尊包括鸟、鸮、鸳鸯、鸭、牛、犀、羊、猪、马驹、象、虎、牺、兔等十余种形象。其器类之丰富,足以表明古人对此类器物的重视程度。
广受青睐的鸳鸯锅、九宫格火锅,古代也有雏形。《三国志·魏书·钟繇华歆王朗传》记载“文帝在东宫,赐繇五熟釜”。这里的“五熟釜”就是一种内嵌隔板的铜锅,可以分隔出不同区域,实现“一锅多吃”。
另据媒体报道,在发掘汉代海昏侯墓时,考古人员发现了一件三足支撑、肚大口小、下连炭盘的素面铜器。有观点认为,这就是中国“最早的火锅”实物。也有专家指出,从炭盘盛放的燃料量估计,这件器物可能无法达到类似今天火锅的功能,只能算个“保温器”。
“从碎片化的考古资料到形成对饮食考古的认识,这个研究的过程也充满挑战。”范佳翎对中新社记者表示,考古研究是一门严谨的科学,“要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”。
除了出土文物,大量关于饮食的历史文献,包括正史、诗歌、笔记、小说等,亦可兹利用。例如,宋人孟元老所著《东京梦华录》记载:“有司进暖炉炭,民间皆置酒作暖炉会也。”按照今天的理解,“暖炉会”就是古人的“火锅party”。由是可见,火锅在宋代已风行民间。
另据文献记载,古人的一些饮食习惯,在今天看来也很“现代”。
比如《东京梦华录》记录了“夜市直至三更尽,才五更又复开张”的景象,还记载了夜市上的“果不翘羹、灌肠、香糖果子之类”,甚至“冬月虽大风雪阴雨,亦有夜市”。如此看来,今天所提倡的“夜间经济”,宋代就已出现。
《东京梦华录》还记载:“市井经纪之家,往往只于市店旋买饮食,不置家蔬。”可见,与当下许多白领上班族一样,宋朝也有不少人不怎么在家起火做饭。
“食物为我们提供生存的基本需要,没有食物,人类就无法生存,人类社会也无法发展。”谈及研究古代饮食的现代意义,范佳翎表示,饮食考古研究让我们了解人类如何从狩猎采集走向农业生产,如何驯化五谷六畜,对这些资源的获取和掌控又如何促进了社会的发展。
“人类的今天型塑于过去,甚至可以上溯至旧石器时代,”范佳翎指出,“对过去的了解能让我们更好地认识今天。”